停擺逾百日后，旅游業逐步復蘇。日前，在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印發的《關于進一步開放文化和旅游市場經營活動的通知》和相關疫情防控措施的指引下，省內旅行社、景區等逐步恢復經營。縱觀全國，前不久“五一”旅游市場已基本恢復至同期50%，展現了市場強大的韌性和活力。而疫情仿若“催化劑”，將過去積累的部分行業問題加速激化的同時，亦在深刻影響傳統旅游業的產業格局和發展模式，按下“重啟鍵”后的旅游業新生態，正在證實這一點。

    導游的新技能：在線主播當起來

    這是導游崔康晉從業近10年來，第一次休這么長的假期。

    2020年春節，本應最旺的旅游業，因新冠肺炎疫情而停擺。“沒想到一休休了好幾個月。”廣州地接導游崔康晉說，自己終于可以閑下來了。

    難得的假期讓崔康晉有了“充電”的機會。他重新梳理導游詞，搜集廣州紅色歷史資料，除此之外，還學起了當主播，在抖音、快手上注冊賬號后，他開始拍視頻、搞直播。“不比帶團簡單！”他曾經試著在正佳極地海洋世界開直播，以導游的身份為網友講解，但由于信號差，畫面不清晰，網友紛紛下線離場。經過不斷的摸索和嘗試，崔康晉發現，線上直播，可不能按照線下帶團的老套路，如何拍攝好的畫面，增強體驗感，在短時間內精準表達，對這位老導游來說，都是不小的挑戰。數月來，崔康晉幾乎零收入，他在閉關“修煉”，等待旅游重啟后，再上一線的時機。

    導游，是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職業之一。攜程旅游學院與中國旅行社協會導游專業委員會最近發布的《疫情下導游生存狀態與職業發展需求報告》顯示，81%的導游目前無業務，11%的導游開始網上兼職，8%的導游已轉行或計劃轉行。70.2%的人預計今年收入降幅將超50%。

    與自我“充電”的崔康晉不同，成都的90后“當地向導”李丹前不久接到了不少生意。“‘五一’假期，成交量約為去年的30%，但咨詢的人不少。看得出大家有需求。”一年多前，李丹從傳統旅行社轉行，成立工作室，成為一名線上獨立執業的“當地向導”。因為業務熟練，能滿足消費者個性化需求，工作室很快已發展到15人。

    “有條件的導游轉型當地向導，不失為一個新方向。”李丹說，當地向導互聯網執業的模式，目前已逐漸成熟。因為個人執業，消費者的評價在線上一眼便知，所以更需要凸顯個人服務能力與品牌，未來還會更加多元、細分，越專業的人才越能實現更好發展。

    旅行社的新動作：本地游玩出新意

    旅行社線下門店是旅游行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匯聚大量從業者。據媒體報道，僅今年第一季度，我國就有超過1萬家旅游相關企業注銷，旅行社門店就是其中之一。

    “‘五一’的業務量約為去年同期的10%，即便這樣，也是不錯的成績了。”經營著5家門店的張文娟說，門店以往客群以中老年為主，主要做“長線游、出境游”，但如今，“只能緊抓短途、周邊游。但實話實說，如果產品不創新，沒有吸引力，本地人對當地很熟，為什么還需要旅行社？”

    這正是旅行社門店當下生存的悖論。疫情防控縮小了人們的出游半徑，公共場所人流管控仍在繼續，周邊短途游的需求集中于景區門票、酒店等單項產品，原本就非門店強項，加之利潤微薄，自然難以為繼。

    與其等待，不如行動。張文娟無法判斷眼下的情況會持續到何時，但還是找到了新辦法。

    “我們嘗試推廣房車游，效果不錯。既能解決旅途安全、私密問題，旅行時間也更加靈活，可以自駕、可以住宿，和朋友幾家人幾輛車一起出行，很受歡迎。”

    本地游也能有新意。據攜程主題游平臺統計，這個“五一”出現不少旅游新方式，全新開發的產品頗受青睞。徒步登山、戶外、房車、越野、露營、旅拍，在“五一”主題游產品中在線瀏覽預訂人氣領先。攜程在節前發布的新趨勢和新玩法建議，高品質產品、新型預售產品等，都已成為消費者的“爆款”選擇。

    廣州傳統旅行社也在尋求新的生存之道。廣之旅新推出的“家庭微定制”服務，比如同團游客只與家人朋友同行，游客可在市內任選3個接送地點，根據游客需求安排親子房、家庭連通房、多房小別墅等多種房型，行程內將不含餐食，但會為游客推薦當地餐廳，安排滿意率超過95%的優秀導游等，則以滿足小包團深度游的需求，切入家庭客群的細分市場。

    “疫情讓旅游者對品質和服務愈發看重，原來喜愛出境的高端客戶也轉向國內，所以我們需要積極調整，整合資源推出新品。”攜程旅游渠道事業部CEO張力稱，調整策略后的積極效應正在逐漸顯現。

    “不改變肯定不行了。”張文娟這幾天正在云南、海南等地考察線路，她計劃除了推出本地房車線路，還打算在三亞打造游覽+房車之旅。

    旅游目的地的新生態：低密度高質量成常態

    疫情防控進入常態化階段，景區限流和預約制成為文旅市場復蘇的主要特征之一。

    事實上，預約制對于景區有著雙重效果：一方面有助于客流管控、削峰填谷，低密度出游，提升體驗度；另一方面則使景區客流量更加透明，倒逼不少嚴重依賴門票收入的景區，盡快提升開發二次消費、三次消費的能力。

    東方明珠塔是我國最先嘗試預約制的著名景區之一，今年“五一”也在嚴格按照不超過30%+預約制的要求下部分進行了開放。東方明珠塔市場營銷中心總監劉蓓婷介紹，假期前三天，景區接待游客1.6萬人次。游客需先預約時間，拿到預約碼后購票，進門時需查驗兩碼（預約碼、健康碼）和一票。

    但預約制并不簡單。東方明珠塔內匯聚了餐飲、游覽、體驗項目、表演、商場等多種業態，將這么多業態統一接口整合對外，東方明珠塔用了近2年時間花費百萬建立了技術中臺，接入了所有產品，也才有可能將其匯聚到一張門票上，使預約制順利落地。也正因為打通了所有的產品鏈，東方明珠塔此次也順勢推出了在線商城、積分兌換等項目，實現了線上線下的互通。

    按照國家要求，2022年我國國有5A級景區將全面推行預約制，疫情更大大加速了預約制普及的速度。“從長遠看，這肯定是好事。預約可以提升游覽品質，也能改變消費者習慣，但也對景區而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只有內容更加豐富、產品豐富多樣才能滿足游客和市民對于文化娛樂旅游綜合體的心理預期。”劉蓓婷坦言。

    景區只是旅游目的地的一部分。在預約、限流的條件下，景區體驗有望進一步提升，旅游目的地的各業態也將走向高質量發展之路。業界分析人士指出，有望替代出境游市場的云南、新疆、青海、甘肅、西藏、內蒙古、黑龍江等旅游目的地，需要更近一步提升產品多樣化和服務品質，少一些欺客宰客，多一些優品好貨，少一分坑蒙拐騙，多一分誠信守法，少一些景區收費，多一些服務配套等。

    “旅游業敏感而不脆弱，極具韌性。但行業的韌性，不等于某個具體的從業人員或旅游企業的韌性。”中國未來研究會旅游分會副會長劉思敏說。

    中國旅游研究院院長戴斌認為，旅游業經過此役，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新趨勢與新玩法，已在不斷浮出水面。在旅游業按下“重啟鍵”后，旅游生態的更迭正在隨之而來。